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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维护(1 / 2)


晶莹的泪珠挂在睫羽之上,分明是?楚楚可怜之态,可偏偏陶渺那?双如漆黑的眸子里透着?浓重的恨意,如利刃般直直地刺向?他。

韩奕言平生最不喜旁人在他面前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可面对陶渺,他非但一点气也生不出,还有?些不知所措。

他双唇嗫嚅半晌,最后只吐出一句:“我并非有?意骗你。”

这话是?事?实,可真正说出口不知为何就显得有?些无力,不管何种理由,他骗了她的事?都是?事?实,而这个事?实伤到了本就敏感的陶渺。

他复又在她跟前蹲下来,抬手想替陶渺擦眼泪,却被她扭着?身躲开了。

他低叹了一声,“我一直想告诉你,只是?苦于没有?时机,我本想借着?赏花宴同你坦白,可那?日你生病没有?赴宴......”

陶渺睨了他一眼,看他神色专注而真诚,似乎并不像是?说谎。

可,她还能信他吗?

尚在林家时,她每日活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在灯会之上与他重遇之后,他不知她有?多?高兴,就如在无尽的黑夜中觅到一束亮光。

她曾经最信任和依赖的人便是?他,只有?待在他的身边才能得到一丝喘息,她始终坚定地认为觉得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不会欺骗自己。

故而在知道真相时,才被那?铺天盖地的背叛感所笼罩,绝望地心?口发疼。

“从灯会相逢的那?日,你便已?知道了我的身份,是?不是??”陶渺苦笑了一下,“或者说,那?日灯会,我们?根本不是?偶遇,对吗?”

她猜得不错。

韩奕言无法反驳,也不想再骗她,“是?,棋赛那?日,我便已?在御花园见过了你。”

所以,打从京城相遇后,蒙在鼓里的一直都只有?她一个。

他骗她说,他只是?个商人,在为平阳侯做事?,家中有?几分资产,她信了;他还骗她说,太子殿下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她也信了。

“看着?我傻乎乎地被你欺骗,你是?不是?觉得很有?趣?”陶渺微微一眨眼,盈于长睫的泪珠挤压滚落,在衣襟上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你是?不是?在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骗的人,你说什么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那?时她是?林家的姑娘,他还与林家有?婚约,他明知如此,却还瞒着?自己的身份频频与她接触,可曾想过她的处境。

在得知他身份的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差一点就成了第二个陶茗儿,在懵懂无知的情况下被一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仔细想来,她与陶茗儿的经历何其相似,林尧以商人的身份欺骗陶茗儿,韩奕言亦是?。若他真的娶了林熙毓,那?她呢,又会被置于何种难堪的境地。

陶渺忍不住身子微微后仰,与韩奕言拉开距离,她越想越觉可怕,她甚至觉得韩奕言的所作所为从头到尾都是?故意为之,他会不会也和林尧一样?,有?诱她做他外室的想法。

望见陶渺眼底的戒备和敌意,韩奕言剑眉微蹙,倏地抓住了她的手,他了解陶渺的性子,她见多?了人性的丑陋,便习惯将他人往最恶的方向?揣测。

“我从来没那?么想过,也没有?戏耍你的意思,你莫要胡思乱想。”

陶渺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只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今日天色不早,小女?子迟迟不归,恐家中担忧,是?该回去?了。”

见她神色冷淡,一副誓要与他划清界限的模样?,韩奕言心?下不由得生出阵阵烦闷,不待陶渺双脚落地,他已?然将她抱起来,跨出医馆,放到了马车上。

没给陶渺躲闪的机会,他直接长臂一伸,将她困在车厢一角,逼她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也不奢求你很快就能原谅我,只是?你需知道,我从头到尾都不是?因着?有?趣才会欺骗你。至于赐婚的事?,我不想逼你太紧,但若魏王那?儿有?所动静,我便不会再顾及你的意愿,就算你不愿也会强行绑你进门。”

陶渺闻言,双眸微张,不曾想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气之下脱口便骂了句。

“疯子!”

韩奕言没有?恼怒,反勾唇自嘲地一笑。他确实快疯了,快被她给逼疯了,她垒了一道厚厚的城墙将自己困在里头,也决绝地将他挡在外面。与其再次受伤,她宁愿选择远离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执着?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所以无论?他怎么做,那?道城墙都始终纹丝不动。

既然柔的不行,必要时候他便只能来硬的。

“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不能送你回去?了。”韩奕言放开她,视线落在她的腿上,嘱咐道,“伤口虽不深,但最近莫要碰水,记得时时换药。”

陶渺撇开眼不去?看他,韩奕言也不求她的回应,然掀开车帘的一瞬,只听她突然道:“以后,别?再往安国公府送东西了,我并不想要。”

韩奕言下车的动作一滞,“若是?不要,就都丢了吧。”

车帘落下,外头传来他嘱咐车夫的声音,“将闻姑娘好好送回府。”

陶渺垂眸瞥了一眼脚踝的位置,似乎还能回忆起他为她上药时,指尖落在她的肌肤上粗粝的触感。

她轻叹了一声,将头倚靠在车壁上,疲惫地闭上了眼。

是?时,太后派去?宣旨的胡公公方才离开林家,林家上下一片诡异地沉寂,人人噤声,谁也不敢多?言一句。

林家祠堂内,林熙毓正跪在蒲团之上,思绪混乱,至今都缓不过来。

胡公公说要撤回林家与平阳侯婚约的话犹在耳边,林熙毓如何也想不通,分明赏花宴那?日,平阳侯看了她好几眼,显然是?对她有?好感的,甚至为了不让太后娘娘在赏花宴上宣布退婚的事?,提前离开了。

既是?喜欢她的,为何这婚约还会被取消呢!

“啊!”

林熙毓正思忖间,只觉背后一痛,竟是?戚氏已?拿着?竹杖径直打了下来。

那?竹杖上还偏生裹了厚厚的棉布,打在身上伤痕不明显,可痛感却没减少几分。

“母亲,毓儿错了,毓儿错了。”

被打了几下,林熙毓熬不住,又不敢跑,一张脸哭得涕泗横流,只得哀哀地求。

戚氏已?有?许多?年不曾用?竹杖打过她了,打十岁后她身子长开来,戚氏唯恐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每回她有?让戚氏不如意的地方,戚氏都只让她罚跪或罚抄《女?则》。

这些年她表现好,戚氏心?下满意,极少罚她,对她也疼爱些,以至于她都快忘了,戚氏从前是?会对她下狠手的。

“你也好意思同我求饶!”戚氏怒道,“你不是?说平阳侯倾心?于你,绝不会退婚吗?如今太后的旨意都传到府上了,整个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女?儿真的不晓得,明明赏花宴那?日,平阳侯对女?儿青睐有?加,怎还会退婚呢。”林熙毓抽抽噎噎道,“定是?……定是?平阳侯迫于太后的压力,迫不得已?,定是?如此……”

“你说这些又有?何用?!”戚氏冷哼了一声,“要不了几日,全京城都会知道,你林熙毓成了被人退过婚的姑娘,往后谁还敢娶你!与其让你下嫁,丢你父亲的人,后半辈子你索性都住到庄子里去?,莫要再碍我的眼。”

林熙毓震惊地看着?戚氏,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说这样?的话,她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骨肉吗?她不是?向?来以她为傲吗?

为何那?么容易说摒弃便能摒弃,比丢一件衣裳还要容易。

她不能去?庄上,一旦去?了那?儿,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她膝行至戚氏脚下,拽住她的裙摆,乞求道:“母亲,毓儿错了,毓儿不想去?庄上,你再给毓儿一次机会,母亲,毓儿求你了。”

戚氏垂眸冷冷地看着?她,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

林熙毓情急之下,像是?想到什么,切切地同戚氏保证道:“母亲,再过几日,陛下便要带着?众人去?游湖,彼时平阳侯定也要去?的,女?儿可借着?机会,让平阳侯回心?转意。若女?儿做不到,你再谴女?儿去?庄上也不迟啊。”

见戚氏似乎有?些动摇,林熙毓接着?道:“太后向?来偏爱平阳侯,若平阳侯能向?太后请旨,恢复这桩婚事?,便等于让那?些看林府好戏的人落了空,也能让父亲面上有?光,您说是?不是??”

提起林尧,戚氏面上的厉色敛了敛,她思量半晌道:“好吧,我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这一回你还让我失望,庄上也不必去?了,你就直接去?云州给你祖母尽孝去?吧。”

戚氏扯开林熙毓的手,对身侧婢女?吩咐道:“给四姑娘上药,好生照看着?。”

直到戚氏的背影消失在祠堂门口,林熙毓才像被抽走浑身气力一般瘫倒在蒲团上,心?有?余悸。

她咬着?下唇,在心?中暗暗思忖,这回去?行宫避暑游湖,她必须将平阳侯拿下才行。

因伤口不深,再加上处理得及时,陶渺的伤好得很快,没两日,就算走路时动作大些,也不会觉得疼了。

天气愈发炎热起来,光是?听着?窗外的此起彼伏的蝉声便教人烦躁不已?。本定在四月底的游湖提前了,四月中旬天弘帝便带着?后妃和一众大臣前往皇家别?院避暑。

陶渺和闻朗坐在一个车厢里,虽车上置了冰丝凉席和冰镇的瓜果凉饮,可还是?耐不住酷暑逼人。

赶了三两日的路,甫一到行宫,陶渺又晕又吐,中暑病倒了。

躺在榻上,陶渺不由得感慨,从前在小别?村时,她什么苦没吃过,如今到了京城,日子好了,没想到这身子也跟着?一块儿矫情了。

陶渺在寝殿内养了两日,中途太后来探过她一回,九公主和苏缨也来过,说起了这几日湖边的雅集有?多?热闹有?趣,还盼她身子早些好起来,太后还特意为了她改了游湖的日子呢。

对于这回来行宫避暑,陶渺本没多?大的兴致,可被这两人说得竟也生了几分心?动。

身子稍缓了些,她便应九公主之邀,去?往碧水湖赴诗会雅集。

因要梳妆,陶渺去?得稍晚一些,湖畔的长廊下,已?聚集了不少世家公子与贵女?。

九公主顾菀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几句话就将陶渺今日要来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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