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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画像(1 / 2)


陶渺把玩篦子的手微微一顿,听到害死她母亲的人遭了报应,不知为何,她心底并没有太大的快意,良久,只从喉间发出一个淡淡的“嗯”字。

那日退堂后,林尧便将休书送至戚家。戚氏做了那般伤天害理的事,令戚家丢尽了颜面,处刑前一日,戚家特意派人去了趟天牢。

想必戚氏手中的毒药便是戚家所予,与其让自家女儿当众斩首,身首异处,不如服毒自尽,留个全尸,给戚氏和戚家都留一个体面。

戚氏死后,戚家视戚氏为家族耻辱,不愿接受她的尸首脏了戚氏祖坟,林尧那厢更是不愿,丝毫不念及那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只道是休弃之?妇,还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没资格葬于林家。

还是戚氏的长子林译听闻此事,连夜从学院赶回,在林尧书房门口跪了一天一夜,求林尧念在戚氏十几年如一日细心操持家事,不曾懈怠的份上,将其好生?安葬。

林尧思忖了一晚,满脸倦色地推开门,终是给了一句不咸不淡的“随你吧”。

得?了父亲的应允,林译才为戚氏在郊外寻了块地,无丝毫葬仪乐礼,只他一人缟素,差人用车拖着棺木,凄凉地将戚氏葬了。

与此同时,安国公寻方士算的安葬吉日到了。

当日,闻家众人来到城郊树林,那棵怪树底下。那方士在做了一顿法事后,几个年轻的家仆高举锄头,破土挖坟,刨开坟冢,只见几块腐朽碎裂的木板和木板间若隐若现的尸骨。

眼见几个家仆要下去收拾遗骨,安国公阻道:“本爵亲自来。”

陶渺上?前一步:“舅父,我也要去。”

安国公闻言本有些犹豫,但见陶渺神色坚定,思忖半晌,重重点了点头。

他先跳了下去,而后伸手将陶渺小心翼翼地扶下来。

甫一蹲下,细看这坑中的情形,陶渺忍不住鼻尖一酸,虽然知道香檀下葬陶茗儿时定不会?用心,可当真正看到这副简陋,没有一样随葬品且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棺木时,她仍心痛难忍。

陶茗儿可是安国公府的姑娘,她幼时备受宠爱,待遇丝毫不输那些公主群主们,不该死后这般凄凉悲惨,任棺木腐朽,尸骨遭虫蚁啃食。

安国公同样面色沉重,他轻轻拍了拍陶渺的肩背以作安慰。

两人挽袖,默默地收拾起陶茗儿的遗骨,一点一点,放在另一副精心打就的沉香木棺椁之?中。

棺内铺了绵软的被褥,除了些金银饰物,安国公还特意将陶茗儿幼时喜爱的玩具和老安国公夫人的物件一并放了进去。

陶渺抚着棺身,望着棺内的尸骨,低声呢喃。

“母亲,女儿带您回家。”

此言一出,四下响起低低的抽泣声,连始终沉稳冷静的安国公都不由得红了眼,垂首默默地背过身去。

陶茗儿的遗骨被葬进了闻家祖坟,就葬在老安国公和老安国公府夫人的一侧,墓碑上?刻着的是她真正的名字——闻清蔓。

安国公在老安国公夫妇的墓前重重磕了两个头,沉默地跪了许久。

他虽不言,可陶渺能猜到,安国公在心里对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说了些什么。

他大抵会告诉他们,他终于实现了二老的遗愿,将他们临死都在惦念的女儿带回了他们身边。

陶渺背手擦了擦眼底的泪,抬首望去,万里无云,天高气清,风从树隙间穿过,带来丝丝凉意。

苦夏将尽。

在出发去洹州前,林尧托人给安国公府送信,想要见陶渺一面。

陶渺只回以一句“责躬省过,好自为之?”。

她知道林尧那人死性不改,相对于愧意,他想诉说的更多是他的无可奈何,他希望能得到陶渺的一句谅解,这样他或许能借此获得?一些自我慰藉,使余生?不至于太难过。

陶渺偏不想让他如意,他一世活得顺风顺水,却害惨了两个女人。

他这种人不配活得幸福,就让他怀着愧疚与罪悔煎熬地度过下半生?吧。

被讨论得沸沸扬扬的林家,随着林尧的离开,渐渐也不再为人提起。

树荫间的蝉声消弭,街头巷尾聊得?火热的另换了一人。

顾勉找到韩奕言时,他方才兵部出来。

“你猜,我给您带来什么好东西?”

见顾勉颇有些神神秘秘地取出一副画卷,韩奕言淡淡道,“我竟不知你还有赏画的爱好。”

“这可不是一般的画,这画你定会?感兴趣。”

顾勉一副笃定的样子,他走到韩奕言身前,缓缓将画展开,韩奕言只随意瞥了一眼,双眸便定住不动了。

“这画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他沉声质问。

“你可别误会?。”顾勉忙解释道,“这是我从街上?买来的。”

韩奕言蹙眉,“何处在卖此画?”

“城北的丹青画铺。”顾勉就知道他在乎此事,下颌微抬,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不知,如今这丹青画馆中卖得?最好的便是此画,常是有了货便一抢而空,果然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诶,你去哪儿?”

见韩奕言急不可耐地阔步而去,顾勉忍俊不禁,果然只有那人才会?让素来冷静自持的平阳侯乱了分寸。

他方才感慨完,却见韩奕言又?气势汹汹地返回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画卷,转身而去。

顾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一阵肉疼,冲着韩奕言的背影高声喊道:“你个强盗!那画花了我三十两呢,先给钱啊!”

丹青画馆的掌柜正滋滋地翻着账本,便听啪地一声,有人将一副画卷砸在了柜台之上?。

他缓缓抬头,便见一个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公子站在他眼前。

虽说这面容生?得?确实赏心悦目,可微沉的眉目和一身戾气和威仪不免让掌柜有些发怵。

“这位客官,您有什么事吗?”掌柜小心翼翼地问道。

韩奕言指了指扔在柜台上的画卷,“此画可是自你店中卖出去的?”

掌柜将画卷展开一看,“没错,这正是从我店中卖出去的画,客官可是想买画?”

“你这店中,还有多少存画?”

见眼前这人穿着气度不凡,掌柜抚了抚下须,双眼一提溜。

“您不知道,这画啊如今是稀罕货。客官既来买画,定也知道,这画上是何人。这画上的可是如今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的,安国公府的闻姑娘。”

掌柜指着画卷,眉飞色舞道:“您不知,陶姑娘仙姿佚貌,玉容花颜,不少人只在那公堂上?看了一眼,便魂牵梦萦,念念不忘。不是我自夸,我家这画可是将那闻姑娘的相貌画了七八成像,那可是别处买不到的。”

自那日陶渺击鼓鸣冤,相貌被府衙外围观的众人觑了去,惊为天人,传言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传出个“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来。

这名头一响,没见过陶渺真容的便不免有些心痒痒起来,画师看到了商机,与画铺掌柜沆瀣一气,也不知哪一日起,街市上?的“第一美人图”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韩奕言瞥向那幅画卷,他的小丫头他再熟悉不过,像七八成这画着实?夸大了些。

美人在骨不在皮,在他看来,不要说是相貌,此画根本凸现不出陶渺的半分神韵。

一想到有不少人拿着这些画像赏玩臆想,觊觎他的小丫头,他便觉得?心头窜上?一阵无名火。

“不管你还有多少画,我统统要了!”

掌柜的惊喜不已,不曾想今日居然能遇上?这么个豪奢的买家。

然他并未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反蹙眉显出一丝为难来,“这个……我手头上确实还有十幅画,可这些画都已有人提前预订了,且定金给的不少,若您想买,只怕……”

韩奕言不欲与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开个价吧!”

掌柜迟疑半晌道:“六十两一副。”

见韩奕言微微眯眼,眸色晦暗深沉,掌柜心虚不已,低头看向柜台上那幅画像,想到韩奕言莫不是晓得?他狮子大开口,足足与原价多要了一倍。

他忙改口道:“不过这是原价,客官买得多,我便给您优惠些,五十两一副。”

韩奕言面色顿时更沉了,他眸光锐利如鹰,直盯得掌柜脊背发寒。

“那……那……四十五两?”

“四,四十两!”

掌柜的满头大汗,磕磕巴巴道:“客官,真的不能再少了。”

韩奕言默默看了他半晌,指节在柜台上敲了敲,提声道。

“八十两一副,一分都不能少!”

掌柜懵了懵,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见过把价钱往死里砍的,就是没见过还自己上?赶着抬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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